十二名门……终究要比他们高上一等,更何况他们有求于人,也只得将喉间浊气生生咽下,默默等候。
好在未有多时,天外便传来波动。
众人精神一振,纷纷抬眸望去。
就见阴沉天穹间,八匹通体雪白的流云天马踏碎层云,青玉车辕上承天苏叶道纹明灭如星。
车未至,清越仙乐已涤荡四方阴霾,车尾拖曳的千丈青光在云海中犁出碧浪。
“青脉化玄,苏叶承天……是苏氏来人!”
吴、李等人整肃衣冠,待车辇悬停在空中后,齐齐躬身一礼:“苏道友,我等有礼了。”
伴随着问礼之声,车辇珠帘轻摇,一尾淡青裙裾莲步而出,貌美女修视线垂下,最后落到了吴松复身上,展颜笑道:“吴兄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垂首众人闻言一怔,继而抬眸看去,不由失声道:“怎是苏楠仙子”
此女名为苏楠,乃是苏氏二房次女,亦有问道之境,且值得一提的是,苏氏道君便是意欲让此女与吴松复结为道侣……
这时珠帘再启,苏寒从中走出,朝众人摆手笑道:“舍妹听闻我要赴会,定要同行解闷,说是静极思动,可依我看……”
他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:“怕是别有衷肠啊!”
众人闻言会意,目光悄然瞥向吴松复与苏楠。
吴氏族主心下暗喜,若能与苏氏结下姻亲,那于家族自是锦上添。
于是当即温言道:“楠仙子玉趾亲临,实乃吴氏之幸,往后若想游赏,随时可来……”
苏楠不觉害羞,道了声多谢后,便一脸担心地问向吴松复:“吴兄,听闻你与人比斗受伤,伤势可曾痊愈了”
吴松复心中有些不豫,却也谨记兄长的嘱托,堆起笑意摇头道:“些许小伤,不妨事,楠仙子无需挂念。”
苏楠先是点了点头,继而脸色一冷,正声道:“吴兄且放心,其中原委我已知晓,今有我等在此,定不让一个外来之修欺凌我山中世家!”
此言一出,苏寒有所皱眉,却也没怎么当回事。
而吴李诸人则已喜形于色,忙延请二人入席。
众人鱼贯入殿,分主客落座之后,没有着急议事,而是推杯换盏,连声寒暄。
待酒过三巡,李惮方试探着提起:“苏真君,明日便是我等与那陈道人约定的交峰之日,不知您准备何时动身……”
等其言罢,众人皆放下酒盏,抬眸看向上首之位。
“呵呵……区区一个外境真君,也值得诸位如此重视吗”
苏寒拍了拍怀中侍女圆臀,待其起身之后,这才坐正道:“要取赌注自会来求,何须我等纡尊降贵”
他话音未落,众人皆心头剧震,相顾数眼,强按忐忑开口:“苏真君切莫轻敌,那人道果凝实,修持法门玄奥难测,绝非池中之物……”
“纵然来历不凡又能如何”
苏寒漫不经心地轻啜酒盏,目光凝在杯中倒映的三寸乾坤,意味深长道:“此乃归墟灵柱山,是我三十六族世代经营之地,只要不伤其性命,何惧之有”
见他听不进去,李惮等人眉间沟壑愈深。
他们本欲借苏氏之势斡旋调停,如此既保颜面又免损耗。
可这不代表他们想再与陈沐打一次擂台,苏寒如此强硬,是不是曲解了他们意思
想到这,吴氏族主赶忙朝二弟使了个眼色。
吴松复当即会意,正声说道:“非是吴某妄自菲薄,那陈道人虽修为逊我一筹,然其仅凭一式‘镜水月’便将我道果逼出,这般精妙手段实乃平生仅见,绝然不可小视……”
“原来诸位藏着这等顾虑!”
苏寒蓦然朗声大笑,连连挥手道:“难怪今日说话这般瞻前顾后。”
苏楠这时也笑着接话:“吴兄莫要担心,小妹与你托个底,前两日我苏氏大兄功成出关,届时若那外境修士胆敢胡来,难不成还能敌过我苏氏大兄么”
苏氏大兄苏长歌!
众人瞳孔骤缩,执盏的手腕轻颤,琼浆在杯中荡开细密涟漪。
其中数人慌忙举杯就唇,借衣袖遮掩面上惊色……
这位苏氏大兄他们可是如雷贯耳,数百年前就已成就问道之境,眼下功成出关,怕是已成功度过“坐忘尘”一境,且此人生性狠戾,是一个十分不好惹的人物。
如是此人能来相帮,那陈道人确实再难有着胜算。
只是……
众人目光掠过左拥右抱的苏寒,又瞥向满眼皆是吴松复的苏楠,他们两个,能请动苏氏的接班人么
吴氏族主心思电转,准备旁敲侧击问上一问,他起身举盏,敬向苏寒道:“苏真君,舍弟前段时间往谒苏世叔,不知可曾合了老爷子心意”
闻得此言,苏寒倒是连连点头:“合意,当然合意,松复天资卓越,秉性刚毅,倒比我这不成器的更讨老爷子欢心,不然怎会……”
他眼波流转,故意将未尽之语化作投向苏楠的促狭笑意。
“如此甚好,如此甚好。”
吴氏族主趁势探身:“此番赌斗事关三家气运,不知苏世叔可曾说些什么”
苏寒唇边笑意倏敛,言道:“吴族主可是要问,今日我等前来,可奉了家父钧旨”
吴氏族主心下一动,察觉到了对方不豫心绪,忙拱手道:“不敢,不敢……”
“好教诸位知晓,苏寒不才,却也是能够代表得了苏氏的!”
苏寒没了饮酒兴致,冷哼一声,将犀角盏重重磕在案上,然后自袖中取了一封书信,沉声道:“还请吴族主着人代劳,把这封书函送与那陈道人。”
吴氏族主看着信封上硕大的“苏”字,不觉问道:“这是……”
“请帖罢了。”
苏寒长身而起:“既然明日是交峰之日,那我便在朱霞峰宴请那陈道人,届时宴席不尽,且看他如何掌峰!”
言罢,他大步而出,殿外天穹骤响惊雷,积郁多时的阴云翻涌如墨,终是暴雨倾盆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