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梅表情略显愁容，随后扭头对屋里喊道：“母亲，麻烦您泡壶茶水拿来吧。”说完又看向我：“这事儿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。”
“我愿洗耳恭听。”我抿了抿嘴：“若回忆起你的痛处，也请见谅。”
“都是些不愿提及的往事而已，没什么痛处可言。”小梅淡淡一笑，但笑容中似乎掺杂着一些苦涩。
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，小梅似乎是在整理自己思路，并未马上开口讲述。我坐在一旁，感觉时间过得很慢，十分钟后，她母亲端着茶盘走了出来，然后又将一壶茶放在旁边。“辛苦了母亲。”小梅很客气地说了句，然后起身端起茶杯给我和她倒了茶，再次坐下时开口说道：“这事儿要从我十一岁时说起，那时我认识了个女乐师，她姓喻，叫喻秋雨。当时的喻秋雨跟我现在岁数差不多，或许还要大些，她不是本地的乐师，而是自北平一路而来，但并不是到各地献艺，而是寻找琴艺爱好者。”
我端起茶杯喝了口，润了润喉咙，并没有打断小梅的讲述。
“喻秋雨来自北平乐部，称神乐署，她任职司乐，属正六品。清光绪二十六年，距今已有二十七年了，那时神乐署扩充，要寻新乐者从小培训教导。”小梅也端起茶杯喝了口，她手指纤细，很好看：“神乐署是做什么的？那可是专门用来培训祭祀乐舞人员的机构，针对的是宫廷、为皇族培养的乐舞人员。”
“恐怕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不止你自己吧？”我猜测。
“自然，北都所有六岁到十岁的女孩，几乎都去报了名。我是超了年龄的，超了一岁，但母亲不想让我错过这件事，就也报了名。这个年龄段的女孩，只有甚少一部分接触过乐器，对乐理更是一窍不通，还好喻秋雨不考这些，反而考了一个跟乐器、乐理毫无关系的事儿。她让所有女孩蹲马步，蹲够四个时辰算过关。”小梅摊了下手，看向远处盛开的花坛，慢悠悠地说：“后来我知道这关考验的是耐力，她不想将人领取北平教学，没几天人就嚷嚷着回家。让这个岁数的女孩离家，确实残忍些。”
“你坚持下来了？”我问。
“哪可能，但我没放弃，蹲马步蹲到腿脚发抖摔倒在爬起来继续，眼看身边的女孩一个个退出，那些富家女更是没坚持一会儿就嗷嗷大哭，家人心疼直接抱走了。这关通过的大概也就十几人。”小梅深吸口气：“第二关就简单了许多，喻秋雨依次将每个女孩带进房间，让其脱光检查全身，最主要检查的是手，几乎每根手指的每个骨节她都反复的去摸。最后通过者两人，其中有我一个。”
“另外一个不会就是慕连茹吧？”我再次喝了口茶。
“不，那时我还不认识慕连茹，另一个女孩比我小，才八岁。考核完后，在父母同意之下，喻秋雨便领着我们去了北平神乐署。那里有一个地方是专门供我们居住、学习的地方，里面什么乐器都有，各种乐器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学，包括理论知识。我记着当时从全国各地找来的孩子，并不是集中在一起学习，而是分了几个班，学的乐器各不相同。有些声音条件好的，或者对舞感兴趣的，又转到了别的地方，挺复杂的。”小梅停顿了一下，然后看了我一眼，再次淡淡一笑，抬手拿起茶杯给我倒上说：“我是不是回忆的太仔细了？”
“还好。”往事就如洪流，往往打开个口子就止不住喷溅出来，止不住。在查案过程中，我发现跟所有人谈起过去，都有个通病，会讲述得十分细腻。